“不管怎么说,父亲永远希望子承父业,永远希望孩子能像自己一样,血缘就是血缘,永远变不了。家族必须永远传承下去,不管这个选择有多艰难,都要坚持。”
数十年前,电影《教父》向观众传达着人生的终极意义是家族与传承。正如电影中所揭示的,理想的家族传承是从⼀代发家、二代守家传承到三代接⼒发展的过程。
即使放到现实生活中,二代接班的问题一直是医药甚至整个行业都在关注的焦点。国内老牌医药企业多成立于改革开放前后,部分企业由医药大厂改制升级而来,如科伦药业成立于1996年,扬子江药业成立于1971年,海翔药业成立于1966年,天士力成立于1994年,以岭药业成立于1992年等。
改革开放前后诞生的第一代医药企业家们,普遍到了已退休或将退休关口,未来10年依然是中国民营企业的“传承窗口期”。只是,中国年轻的家族企业,尚缺少可供借鉴的传承样本,大多处于不明确的传承状态,让接班过程充满了变数。在赤手空拳打天下的中国医药先驱手中,凭借医改推进和医保扩容的政策春风,靠着无所畏惧的开疆拓土精神,他们曾经曾经共同创建起属于时代和个人的高光时刻。
自722风暴之后,国家开始出台多项政策鼓励生物医药领域的创新。带量采购、仿制药一致性评价、医保谈判等都在为创新药企腾出发展空间。新药创制的路径日渐清晰,对于药企来说,也唯有创新会带来巨大的市场增量。
根据E药经理人往期报道,2014年我国医药行业销售费用平均占比为43.92%,这一数字也大大高出了全球创新药行业的平均水平。而有相关统计数据显示,到2022年,医药行业整体研发费用同比增长15.86%,销售费整体增长仅4%左右。显然,在这样的情况,企业已经全面意识到,过去“人海战术”的营销型企业已经不再是主流,也因此愈发的重视以创新为导向的组织建设。
在这样的现实中,对如今的企业掌门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方面,要守住过去数十年打下的江山;另一方面,仿制药黄金时代已然成为历史,但转型创新投入巨大且大概率会失败,但不创新,终将被大势所淘汰。
从父辈们的角度来看,或许功成名就的荣耀却总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财富的延续和家族兴旺的美好期望,更多的是对他们来说,精神性的延续和企业责任的传承。
向后看,是父辈们曾经创造的辉煌与荣光,向前看,是充满未知的挑战和重重困难。对于二代们来说,如今已经从销售模式的比拼,上升到组织与创新的战争,父辈们企业家精神的给养和传承,正是他们在当下不确定的竞争中最有力的武器之一。2014年5月15日,浙江台州市椒江区耀达国际酒店内,69岁的罗邦鹏出现在海翔药业股东大会媒体说明会的现场,这是自2010年退休将企业交给儿子罗煜竑后,罗邦鹏首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头发已经花白的罗邦鹏操着浓重的台州口音向记者解释:“我没有听说他赌博。将海翔药业交给别人打理,只要对所有股民有利,我都支持。”两个星期以前,海翔药业刚刚宣布易主。作为海翔药业的创始人,罗邦鹏自1984年起,一手将海翔从一家乡镇企业打造成上市公司。但罗邦鹏的儿子罗煜竑被指在澳门豪赌输掉5亿,贱卖上市公司全部股份还债,罗氏家族也随之失去实际控制人地位。1997年,大学刚毕业的罗煜竑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海翔药业。从一开始,他就被当作接班人培养。2004年,60岁的罗邦鹏任命自己儿子罗煜竑担任公司副总经理、公司董事,正式进入公司决策层。2007年起,罗邦鹏开始逐步退居幕后。2008年罗煜竑成为了公司的总经理,2009年4月当选为董事长。2010年的9月,罗邦鹏正式将手中所持有的3480万股海翔药业股份全部转让给了罗煜竑,从此罗煜竑正式成为了海翔药业的真正控制人。至此,大家都可以看出罗邦鹏的苦心经营,他用了大量的时间来让儿子可以一点点接手自己的公司。可惜,罗邦鹏的这个愿望终归还是没有实现。他或许始终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全力培养的儿子只用了四年时间就败完了自己花费40年所积累起来的一切。从2012年开始,国内大宗原料药出口不断刷新下跌记录,2013年第三季度,还出现史上最大降幅,或许大宗原料药的下滑颓势已经无法逆转。海翔药业也一落千丈,2013年亏损了8140万。为了化解危机,罗煜竑坚持以1.2亿元的高价收购苏州四药70%的股权,力求转型。后来苏州四药的发展并不顺利,连年亏损。不仅没能帮助海翔药业完成转型,反而拖了后腿。更糟糕的是,罗煜竑过于关注海翔药业的转型,忽视了企业的药品出口业务,导致相关部门吊销了该证书。无证加持下海翔药业无法再向欧洲市场出口药品,造成数千万损失。此后,海翔药业元气大伤,也一直没有翻身的机会。然而此时的罗煜竑并没有试图挽救公司,而是为了脱身而选择卖掉自己的股份。从2013年年初开始的短短的10个月内,罗煜竑共5次减持海翔药业的股份,合计数量高达1980万股,持股比例骤然下降到18.31%。与此同时,医药行业迎来寒潮,大宗原材料出口继续刷新下滑纪录,2013年第三季度甚至创下历史最大跌幅。不转型会死,可“拉胯”的转型,会加速公司的死亡。正如罗邦鹏“没有听说他赌博”,业内曾有传闻,罗煜竑是因为嗜赌,才欠下了5亿巨款,之后不得不将自己所持有海翔药业股份套现变为现金,共计3.8亿元,用这笔钱来偿还他所欠下的赌债。2014年5月2日,海翔药业正式公告宣布易主。东港工贸集团的王云富以3.8亿元的总价就买下了罗煜竑所持有的的所有5940万股股份,至此,海翔药业正式易主。而在“赌博拜光家产”这一传闻中,王云富正是给罗煜竑提供赌资的人。
这一场百亿企业“仙人跳”易主的传言真假不得而知,但摆在明面上的结果就是,罗邦鹏40余年的心血最终被儿子拱手送人。海翔药业的易主,属于是二代接班中的极端失败案例。虽然大多数“药二代”都少有可圈可点之处,但行业依旧普遍认为,能够在企业内部力挽狂澜、且业绩骄人的“少东家”并不多,大部分的接班人还是在老一代庇佑下有限地崭露头角;由于含着“金汤匙”长大,没有经历家族企业初创时的艰辛,这些准接班人们普遍被认为吃不得苦,又缺乏父辈们的魄力和能力。不知是否很多创一代们也是这样认为,因此在接班人的选择和业务的交接上,更多的是谨慎的选择了“扶上马、送一程”长时间的培养和逐步交接,或者是采用了职业经理人的模式。云南白药董事长董明曾经讲过一个关于“百年企业忒修斯之船命题”:百年企业传承到底的是什么?到底哪条船是忒休斯之船?如果有一天云南白药把绝密配方转到另外一家企业,究竟哪家企业是真正的云南白药?对于二代们来说,是继续沿着父辈们都过的路前进,还是开辟别的道路让企业转向,对于接力的他们来说,亦是困难的抉择。
2013年10月,以岭药业宣布,公司创始人、64岁的吴以岭正式退休,其子吴相君接任。然而,接班近半年后,吴相君公开亮相参与最多的就是公司大健康业务的各种剪彩和讲话。为了布局大健康产业,吴相君新建了保健饮料生产线,后增资至5000万元建立健康电子商务公司。然而,大健康产业在以岭药业财报中的贡献甚少。
2023年2月,创业数十年、74岁的吴以岭终于选择了功成身退,将公司的权杖全部交予儿子吴相君。
但是从股权来看,吴以岭仍为实际控制人之一。吴以岭的女儿吴瑞是公司的董事会秘书,除此之外,吴以岭的外甥李晨光在上市公司担任财务负责人。
相对于父辈执着于中医药的发展,吴相君似乎并更想要做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除了上述的大健康产业外,吴相君青睐于投资上市公司,是浙江海宁嘉慧投资合伙企业的第二大股东。根据天眼查信息显示,海宁嘉慧共投资了约16家公司,其中不仅有多家A股上市公司,锤子科技(成都)股份有限公司也在其中。2007年,闫凯境开始接管天士力控股集团投资部;2010年,由闫凯境策划和指挥,天士力只稀释了2.75%的股份就获得了10个多亿的融资;2013年,闫凯境出任总经理后第一个大动作:以14.5亿元现金收购江苏天士力帝益药业有限公司100%股权;2014年3月,闫凯境顺利完成接班,出任天士力制药集团董事长。接班之后,他逐渐带领天士力向规范化、现代化、海外化转型。闫凯境或许是中药企业接班人中“传承与创新”最合适的代言人。天士力一直坚持的“中药国际化”在业内一直备受质疑,以复方丹参滴丸为代表的“先锋队”,在出海的过程中经历了数次起伏,但无论是闫希军还是闫凯境,对于FDA一直保持着执着,目前,复方丹参滴丸已完成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三期临床试验。这也是全球首例完成美国FDA 国际多中心Ⅲ期临床研究的复方现代中药。谈及与父辈的不同,闫凯境曾经表示:“一代企业家目标鲜明,奋斗是本能,而二代接班人在物质上已经极大丰富,有时很难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要把自己腾空,找到原始的出发点,然后真正地战胜自己,闯出一条路。”2021年7月,扬子江药业时任董事长徐镜人在新疆伊犁开会期间突发心梗离世,世人悲痛惋惜的同时,接班人的谜题再次被推出来。此前,70多岁的徐镜人一直未宣布接班人。徐镜人共有一儿一女,此前,徐浩宇在扬子江药业担任副董事长职务。但他本人也极为低调,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而且,在公司一些发展战略上,两父子的看法并不相同。比如,徐镜人坚持不上市,而徐浩宇则认为,公司上市则是必须。“现在比的是实力、思维和资本。对于资本市场,小型企业一定要尽快进入。”2015年,徐浩宇还带着自己创办的爱源股份登陆新三板。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最终徐浩宇还是被推选为这个营收超900亿的“帝国”的掌门人。但留给行业更多的悬念是,当这家中药巨头告别第一代创始人,徐镜人相对"保守"的经营理念会否得到延续?徐浩宇是否会带领公司投身风险更大的资本市场?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那一个先到来,在接班这件事上,亦是如此。2014年,葵花药业登陆深交所,总市值最高曾达200亿元。获得资本市场助力,葵花药业发展加速。四年后,它实现63个品种销售额破千万,11个品种销售额破亿,成为“OTC之王”。关彦斌雄心万丈,2018年曾对外喊话,“再给我20年,还你们一个千亿葵花!”千亿的葵花和关彦斌的20年壮志,随着一起恶性事件,变成了水月镜花。2019年1月31日,关彦斌被批准逮捕。同日,长女关玉秀被董事会选举为葵花药业董事长,次女关一成为董事会战略委员会委员,并担任董事会战略委员会召集人。最终,关彦斌犯故意杀人罪,处有期徒刑11年。二代接班已是定局。在关家两姐妹接班之后,葵花药业营收一直不太理想,其中2019年总收入43.7亿,同比下降2.24%;2020年收入34.62亿元亿元,同比下降20.81%。市场一度有所怀疑,曾经儿科“霸主”的葵花药业,是否从此会崩塌?关一和关玉秀在舆论和业绩的双重压力下,并没有给市场看笑话的机会。2021年葵花药业实现营业收入44.61亿元,同比增长28.86%;实现归母净利润7.05亿元,同比增长20.59%;实现扣非净利润6.08亿元,同比增长28.31%;2022年更是创下了葵花药业自上市以来的最好成绩:总营收50.95亿元,同比增长14.20%;净利润8.67亿元,增长23.05%;归母扣非净利润8.04亿元,增长32.20%。几乎葵花药业“地震”的同一时间点,年仅25岁的刘爽迅速推至前台,当选为天圣制药的新董事长。在这个同龄人还为工作、前途、职场感到迷茫的年龄,刘爽也像关家姐妹一样,承担起了一家上市公司的“救火”人物。2018年4月,天圣制药创始人,刘爽的父亲刘群,因涉嫌职务侵占罪被重庆市公安局监视居住,同时被留置或刑拘的还有原总经理李洪、原副总经理李忠、原副总经理王永红。年轻的刘爽显然并没有做好准备。在在刘爽“被迫”接班后,天圣制药2019年营业收入为16.77亿元,同期减少22.79%;营业利润为负2.40亿元,同期减少246.48%。此后三年连续亏损。在出事之前,刘群曾这样评价自己的儿子,“让他从最基层开始锻炼,慢慢学习,不要沾我的光。至于以后能否接班,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和本事。”如今看来,刘爽虽有接班的“造化”,但明显还没修炼够接班的“本事”。2020年11月,九州通创始人刘宝林、刘树林兄弟宣布退休,聘任80后法学博士刘长云为新任董事长;刘宝林长子刘登攀担任副董事长;新一届董事会中,除刘兆年、刘登攀外,其余皆与实控人无亲属关系。与多数“药二代”不同的是,45岁的刘登攀在集团工作20年,却未持有九州通的股份。控股权仍掌握在“创一代”手中:刘宝林兄弟三人共持有九州通48.35%股份。刘兆年曾透露:三兄弟已形成共识,这些股权永远不会出售、分割,目前正在设计家族信托计划,继承者们将是信托受益人,却不能随意处置信托资产。在九州通官网上,是这样解释“二代班子”的成立:本次董事会换届方案既是基于创始人年龄原因;也是基于九州通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和文化体系;同时也基于九州通作为公众公司特点而采取的另一种传承方式,九州通上市十年来,已形成了职业化管理体系,培养出了一批优秀的职业经理人,选择优秀的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是本次董事会换届的宗旨;此外,本次换届也兼顾了新老结合和传帮带的特点来保证公司持续健康发展。19世纪40年代,经理制在美国诞生,财产权和经营管理权可以分开,并形成了一套管理制度,为诞生世界级企业创造了体制机制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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